彩蛋《关于萧定权》
彩蛋《关于萧定权》
我有很多话想问萧定权。 疼不疼? 很疼吧。挨打很疼,但是当卢世瑜说出“我不会改的”的时候,恐怕更疼吧。 疼到想要放弃了吗,萧。 人的执念很可怕。你已经在这个世界上走了这么久,如果那个已经过去的千年前的黑暗还没有放过你的话,或者说你还没有放过自己的话,那你的新生算什么新生呢。 你在卢世瑜身边,为什么从来不敢说自己的欲望。你到底是沉溺于过往走不出来,还是真的爱他。 他爱你。而他的悲惨之处,在于他执拗,甚至偏激。他为你付出的所有在他看来都是轻描淡写,他赏你的这顿藤条是罚你工作失败,还不知悔改。这都是你的错。 可是他不是罚你让他这么爱你。你明白吗。他罚你,不是因为他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不是因为“是你,他才付出这么多”。不是。 他罚你,是他偏执的爱的一部分。他的愤怒与克制,他的爱。 ——你,不想要吗。 萧。你回答我。 这是第二个问题。 你的抗拒非常明显。太压抑,我知道。他给的东西太压抑。你做的事是错的,你推卸责任也是错的,而他为了你的错,为了保护你去让渡一些权利和自由,你说自己不值得他这样做——这在他眼里,也是错的。 你好像一无是处。 你因为犯了错变得一无是处。而你不明白他的标准是什么。他为什么要爱一个如此一无是处的你。 你知道他带着恼意回到你身边,尽管他伪装的很好。你数次祈求他用责罚来宣泄他的怒火,也用责罚来让你心里好受一些,他数次回避。 因为他觉得你教不好,你是这样想的吧。 他觉得没有必要打你,是对你失望了吧。 你害怕他对你失望吧。 宁可疼痛。宁可跪在他脚下举着戒尺或藤条,宁可…… 受罚,也不要被赶走。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换来这样一个处理结果,不知道他心里对你是怎样想的。你知道他给你带了“礼物”,可是不知道那礼物是什么。你知道多半是用来打你的家伙,让你既恐惧又微微感觉到笃定……至少他还是愿意打你的。 可是真的见到他以后,又不一样了。 他总是这样。他什么也不说。 那个去出差前的他呢。你多么想念他。温柔的笑容,把你牵到身边来轻轻吻你的嘴角,上飞机之前纵容着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他…… 这样的他,随那个向他求助的电话一起,无影无踪了。 他回来之后,你看到的就是这样冷漠的他。像冰山、岩石一样。冷漠,坚硬。 冷到脸上都不肖给你几分多余的表情。 他说让你回去休息,你不敢。 你怎么可能敢。你该怎么度过这个辗转难眠的晚上。 你说不想走,他的回应就是一言不发。 跪在他面前,等来的就是一个耳光。 顶了一句嘴,就被罚了掌嘴十下,还要自己动手。 就为那么一句话。可是嘴角流了血、你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的时候,他的外壳终于松动了那么一点,坐在你面前为你冰敷,他透露出的一丝温柔…… 稍纵即逝。 好疼。你说。你枕在他肩上,好像一切又能一如往常,直到你问他到底答应了领导什么事……他还是不回话。 他说,我会告诉你的。 ——什么时候呢,怎样呢,用什么方式呢。 你什么都不知道。 语言是权力的载体。 那些在别人关系的被视作“玩具”的东西,在你们的世界里,是另一种权力的载体。 你在卧室里看见那个长条形的皮质硬盒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是不是有那么一丝庆幸。好在我们还有这样的方式,好在我还可以求你打我,既然你要打我,就不许再憋着不说,不能再让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可以。 简直卑微到骨子里。 我如此的祈求你,又祈求你,又……祈求你。 那个答案,确实震动了你的心吧,萧。 就从那个瞬间开始,你已经想要逃离了。 这是一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爱。 不是你的错。 他为你付出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他自己选的。可是他选过之后……他也痛苦,他也矛盾,他也无法抚平自己的心。所以他沉默。他向来擅长沉默,在没有理清思绪之前先闭嘴,他手里握着权力,他极谨慎地对待它。 可你才是精疲力竭的那个。 竭尽了一切。 低声下气、卑微的祈求和讨好,跪在他脚下把工具举起来,先是戒尺然后是藤条。他说掌嘴你就毫不含糊的做了,嘴角殷红涌出来,也没说一个不字,躺在他肩头的问话,也是一样的—— 谦卑、小心翼翼,低到尘埃里。 他沉默。 有的时候沉默是最凶狠的,胜过一切。你做的一切、付出的一切、试图表明自己态度,让他对你稍加改观的一切,好像都毫无用处。 你不会厌恨自己吗。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好像一个小丑。不过是认清了自己无法改变他的事实。 除非他想为你改变,否则你休想动摇他半分。 只能是他塑造你。 他打得很凶。 你知道你说自己不值得,他生气了。他好像也曾经告诉过你这件事情要改的。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是他。 可是——可是这是两回事。 你可以很爱我,但爱要有限度,要有边界。你可以为了我做到某一种程度,我认可,可是这件事…… 不可以。我觉得这样的事情不可以。太过了。 你是这样想的吧,萧。 然而他不过是用藤条告诉你——你怎么想的根本无关紧要。 他给你什么,你就承受什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连这件事情还没有学会,你是真的教不好。 或许,永远也没办法教好了。 谁也不肯退让。 那鲜血淋漓的鞭痕让你发了几个小时的烧。你知道他一直陪在你身边。他不会离开你。 往前挪一点,额头就能蹭到他的大腿。你紧贴着他,才昏昏沉沉入眠。他的手一次次拂过你的后脑勺,那里的头发很柔软。 即使在梦里,你也流泪。 一场酷刑可以有安全词,可是你们的关系没有。 他是一个值得的人,他不是神。 敬他,爱他,跪他,把自己献给他……换来的都不是神迹。 只是一个凡人的爱,倾尽了所有也渴望照亮你,可他分明不是月亮。 你说,你不会改变他。你无法改变他。 可他怎么不是为了你才成为月亮。 他对于莘莘学子,不过是一盏遥遥的灯。而你却要做那个摘月的人,你要他为你而来,成为你一个人的月亮。 他做了。不是吗。 你又怎么能恨他——怎么能为了这样的事情恨他,恨月亮在抚慰众生的时候风化了自己。 没有众生。只有你。 再痛也比不过心痛。 我做不到。你说。我受够了。 我甚至不想再为他多想一句话出来形容这种感觉,我只是觉得。够了,够了。 那就不提了吧。你说得对。美术馆的事情不提了,胡部长的事也不再提了。 我们把钻石上的裂痕掩盖过去,假装它还一切如常。没有一段关系是没有裂痕的,没有人是完美的。我们总是要在破碎又修复中艰难地走下去。 我想我有一点累了。 只是一点点。 一点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