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幾乎是北海防禦大陣傳出波盪後龍晨就驚醒,披衣而起看龍寧宮方向一閃而過幾乎照亮整座龍宮的光芒他便知道出事。 果然不過幾息的時間外頭傳來叫喚,是梵龍衛二處晴川手下的人,「陛下!緊急事態!!」 他推開門,「說!」 「長公主殿下遇襲?早產了!神君請您儘速移駕龍寧?!」他話都還沒說完眼前藍光一閃早沒了龍晨的身影。 龍晨狂奔進龍寧宮,外頭來來去去滿是端著血水的侍官,他驚恐的臉色發白,「阿箏!!」他慌張的大喊朝裡頭奔去又被產房門口待機的侍官們攔下。 「陛下!產房血腥您不可進去啊!」 晴川著急攔著他。 「血你妹的!老子在戰場上打滾看的血難道還少嗎?!」 「陛下!」 一堆人推擠中,房內傳出紫箏痛苦嘶啞地大叫,「啊—!」 接著聽到許多人都在著急的喊:「殿下!用力?!」 龍晨急迫的大吼,「都給我讓開!」說著就把晴川一拳灌倒要推門進去。 「陛下不可呀?!」 「龍晨!」房內帝林的吼聲傳出來,龍晨與帝林認識這麼多年,從未看過帝林如此失態,「進來!」 得到聖旨一般,龍晨推門衝了進去,先是看到屏風。「繞左邊進來!」帝林喊著,他繞過去見到帝林抱著渾身是血臉色如死人灰白的紫箏與手不停一直在包紮傷口的晴溪。本應該一週後才要回來生產的孕婦渾身傷口,薄薄的純白單衣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痛苦而筋疲力盡癱在帝林懷中,產褥墊泡滿了血水往外流,場面足以讓人惡夢連連。 帝林將紫箏單手遞給他,「你負責給阿箏灌靈力,她力氣不足!」說著就幫忙推紫箏隆起的肚子,他們這一側被好好的用白布罩住,並不能看見另一頭情況。 龍晨抖著手握住紫箏專心輸靈力,晴溪將紫箏身上的傷抹上止血粉再上藥,帝林一邊灌神力一邊診脈照看兩邊。 「阿箏?阿兄在這,阿兄在這?」龍晨低聲朝著眼神幾乎上吊接近失去意識的紫箏喊。 「殿下,吸氣吐氣,用力!」穩婆們焦急無比,「神君!殿下失血過多?」 「妳們認真顧孩子。」帝林是房內最冷靜的,他大喊:「凡竺!」 「是?在!」雖然是陪產之一但已經被嚇得不敢動的凡竺回神。 「寢殿妝檯寶櫃右手數來第三格,取我的針來!」 要動針?龍晨心底一涼,對孕婦動針是最壞的打算了? 帝林將紫箏汗濕的頭髮撥到臉頰旁,專注地把額頭抵在紫箏額前,「親愛的,信我。」他握緊紫箏的手,語氣仍然平穩冷靜。 已是強弩之末的紫箏虛弱的輕輕捏了捏他手心。 「取來了取來了!」 這一夜都在所有人心中留下深重的陰影。 帝林下針快速又準,待他強行疏通紫箏的經脈後,紫箏拼了最後湧上的力量用力一擠,響亮的哭聲炸裂產房。 「出來了出來了!」 帝林臉色還是沒變,他扶著紫箏的臉,「親愛的,再堅持一下!」他用袖子擦拭紫箏滿臉的汗,半開闔的大眼看著他大口呼吸,表情既隱忍又痛苦,「好、好?好疼?」她想抓住帝林袖子使自己安心,卻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無。 「我知道,再堅持一下!」帝林咬牙眼眶泛淚,「妳一定要活著把孩子生出來!否則我就跟妳一起去死!」 「阿箏?阿兄在這?」龍晨握著她的手哽咽,「再一下,再努力一下?」 紫箏覺得渾身都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明明已經連氣都快喘不過來大家都還在逼她用力?真的是要瘋了,都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下半身… 「牧紫箏!!」帝林在她耳邊大吼,「用力啊!!」 紫箏的喘氣漸漸微弱下去,她好不容易抓住帝林的手也鬆了,「?」無論帝林怎麼喊她都只覺得自己離了好遠好遠,好似意識要飛離身體。 「牧紫箏!」龍晨從未看過帝林如此驚慌,他捧著紫箏的臉拼了命地喊。 龍晨含淚搖紫箏的手,「阿箏?阿箏?!」連下針都無法把第二胎生下,難道要母子皆? 「牧紫箏!!!」「殿下!」「阿箏!」 幾乎要暈死時是帝林臉頰上滴落的汗水驚醒她,咬著牙拼死奮力一搏,加上晴溪與帝林助推,嘹亮的哭聲第二次響遍宮殿。 「生出來了!」穩婆狂喜抱著第二胎起身。 「恭喜殿下神君,皆是公子?」話沒說完,門外天空一道閃電劈在產房門外,不偏不倚的炸在耳邊震耳欲聾,讓所有人驚恐不已。 「?」帝林知曉這是神明出世的兆像,但不管孩子是半神還是神明都無所謂,「先去把孩子安置了!」他握著紫箏的手輕聲哽咽,「娘子,孩子出生了?都生出來了…」 紫箏癱著張口想說話,聲音都還沒出來就失去意識。 「殿下!」 「阿箏!!」 「暈過去而已,沒事。」帝林邊診脈邊說,開始指揮眾人收拾善後,「炭火千萬不可斷,屏風必須擋嚴實了不可進風!」他顯然鬆了一口氣卻不敢大意,「吩咐下去,沒我的允許不准進入,讓晴川備湯藥,照我之前交代他的方式處理。」 「遵命。」晴溪滿手的血,她愣愣看著帝林流淚又用手抹眼淚把臉弄得一塌糊塗。 「要哭等以後再哭!」龍晨雖然披頭散髮汗流浹背狼狽不已,「去把禁軍調來,把這裡給我圍嚴實了!」他憤怒朝外頭大吼,「誰敢硬闖我就讓他消失在三界上!」 凡竺脫力滑坐下來,不管自己身上也不少傷,她發抖揪著晴溪的袖子,語氣哽咽,「殿下無事嗎?無事了嗎?」 晴溪趕緊抱著她安撫地拍背,凡竺可是梵龍衛第二高手,從來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想不到這樣的事還是嚇到她了,「妳做得很好了。」晴溪跟著哭,「沒事了?」 凡竺再一次放聲大哭,哭得比被抱到隔壁的新生兒們還洪亮,聲震屋宇都快把所有人震聾。 紫箏意識恢復了卻一直睜不開眼,眼皮沉重渾身疼痛…她甚至感覺不到腳。在失去意識與清醒中反覆,有人一直陪在床邊,她能感覺得出是帝林…對紫箏而言帝林是個不需要依靠視覺也能感知的存在。 不管是生產過後的傷口還是戰鬥過後留下的傷口…都讓她痛不欲生,即使是曾經受過穿琵琶骨之痛的人都難以忍受內外三重疊加帶來的無限痛楚。 但是她好想看看孩子,想抱抱自己拚死也要生下的孩子,憑著母性的堅忍意志,她逼自己睜開眼。 「阿箏?」朦朧中大臉靠近,是帝林急切的聲音,「阿箏!」 「好…痛…」若是帝林,她就不需要忍耐了,眼淚比聲音還更早迸出來,「帝林…我好痛…!」說完抓著帝林的手淚流滿面哭得喘不過氣。 帝林恨不得能代替紫箏承受,他摸摸紫箏的臉碰額含淚,「我知道我知道,妳受苦了…」 兩個人相望哭得像在比誰眼淚多,帝林用帕子替紫箏拭淚,哭完紫箏總算冷靜下來,她慌張的說:「我下半身沒知覺了!」 「連續生產對母體傷害比較大,可能壓迫到某些地方。」帝林緩緩將她立起,讓她可以靠在自己胸膛,抱著失血過多幾盡暈去的人,懷中吃力又帶著鼻音的沈重呼吸讓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臥床將養一陣子,會沒事的。」 「孩子呢…孩子?」紫箏著急卻覺得呼吸不太到空氣講話有氣無力,被吃進體內的瘴毒活化了休眠許久的餘毒,再加上為了保住胎兒她強行運功封住幾處xue道,更導致餘毒復甦高速竄遍經脈凶險無比。 傷上加傷,即使帝林到此時還是握著她手不停灌入神力護奄奄一息的心脈,她依舊眼前發黑渾身劇痛。 「侍官顧著呢。」帝林朝外喊了聲,晴溪與凡竺各抱著襁褓走進來,「殿下。」 「讓我看看…」閉眼休憩幾息才又有力氣睜眼的紫箏虛弱開口。 依言走到床邊跪下讓紫箏更好看見,她努力抬手終於摸到自己拼死生下的孩子們。晶瑩剔透粉嫩的嬰兒或許剛吃過奶,各自睡得很熟,「他們長得好像…」 「這是大哥。」帝林陪著紫箏一起摸晴溪懷中的孩子,尚未長出頭髮的額際有非常小巧的龍角,「妳看,跟妳的角一樣。」 「弟弟。」再摸凡竺懷中的孩子,雖然沒有龍角,卻與大哥如同個模子刻出來般。 「…鼻子像你。」紫箏對帝林虛弱地笑,「將來會是俊秀的公子們。」 「殿下、神君,」晴溪開口,「尚未給小殿下們取名呢。」 「早取好了…」紫箏將手搭在帝林掌心,咳嗽一聲,鼻血緩緩流下,帝林趕緊抽帕子接血,她努力維持清醒。 「嗯。」帝林穩穩握住紫箏手掌,「長昊,次淵。」 晴溪與凡竺重正跪姿,抱著孩子慎重地朝兩人跪拜大禮:「謝神君賜名。」 「帶孩子去休息吧。」帝林接完紫箏鼻血,小心地擦淨她氣色灰敗的臉,「我知道妳還想多陪陪孩子…來日方長,先將身子養好好不好?」 「…好。」紫箏順從地張口喝帝林端來的藥,等晴溪二人將門帶上,她握著帝林的手,「孩子們出生…都沒有異樣?」雖然一團混亂,她還是對暈過去前有些印象,好像打了一道大雷。 帝林抿著唇整理紫箏的散髮,「孩子無恙,只是…」 「嗯?」 「淵兒承我血脈濃厚,似是半神之軀。」 紫箏睜大眼,「那、那天界豈不是要…」派人奪走她的孩子?!她握緊帝林的手,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太過激動又引起一陣激烈咳嗽,雙目赤紅。 「我不會讓他們得逞。」帝林趕緊安撫,深怕太過激動加重傷勢,「龍晨可是把半個禁軍都調來守龍寧宮了,加上我的結界,就是隻蚊子都飛不出去。」他將空的碗放至一旁,「至於天帝…」平靜的眼底閃過一絲憤怒的紅光,「待妳出月子,我再親自去找他算帳。」 「那昊兒…」 「昊兒隨妳,只是與生俱來的靈力非常龐大…我上了封印,待他能自由cao控再還給他。」這股靈力與從前的紫箏非常相似,紫箏本是超越妖仙的大妖,一身可與魔識一戰的龐大靈力早就散去,現在卻像整鍋打包遺傳給昊兒一般,明明只是個還未能開始修練的嬰兒卻擁有幾乎成仙的靈力…若沒他預先封印住恐怕失控釀成大禍。 「哇…」他們到底是生出什麼可怕東西,「將來他們?要是打架…我可擋不住。」要是兄弟打起來她這個當娘的可能會被壓在地上摜… 有力氣開玩笑了?帝林點點她鼻子,「他們要是敢對妳不敬,我就把他們種進龍宮海湘庭裡那顆松樹下。」 「你若要找?天帝算帳?順便把帝女帶上。」紫箏咳嗽,換嘴角漫了點殷紅,牽扯到脖子的傷口忍不住嘶聲。 帝林心疼不已壓住傷口深怕被咳裂,擦去她的血,「放心,我不只要把帝女帶上,整個開明族都得連坐。」那群刺客他一個都不會放過,「任何傷到妳的,我一個一個清算。」 「…」紫箏躺在他懷裡囈語,意識又再次朦朧,她的體力已至極限,「鳳凰族的…也順便。」 「當然。」